铭记她。刻薄它。剥离他。

Old Town Road.

*迪克x原女,公路文

*同名歌梗成分,Walk off the Earth版本

 

“Spent a lot of money on my brand new guitar.”

我花了不少钱买我的新吉他。

 

我骑着马闯进五十号公路,抱着吉他摇头晃脑,印第安人的部落还在更里面。晚霞更像是整场瑰丽游离的烟雾,我的眼睛里只有一条路,途中有只飞鸟与我相伴,我告诉它,我要跨越死亡谷。

 

01.

沙子扑过来的时候,她正骑在匹老马上。太阳贴在脸颊,汗水黏上头发,云层突然翻腾灼烧,被炙烤成古怪颜色。有只枯黄的土蛾扎进她发梢,只剩下四分之三的残缺翅膀。整片天空都覆盖热流,失迷的羊羔听见热风喊着它:嘿,救世主今正在寻找你。

那条公路怎么也望不到头,歪扭的告示牌斜了一角,在这片松软的沙地里它看来过得不怎么样。这家餐吧是进入五十号公路前的最后一家,门上缀了些多余的铃铛,便干脆把马拴在孤零零的柱上,木柱有点摇摇欲坠,她只好对马多说几句,省得它把那块木板也踢碎。

 

“我只进去一会,你就在这等我。沙子也把我的指缝塞满了,可也没那么难受……我的老伙伴,你别低着头。”她把掌心贴在老马的额头,那有块白斑,黏着层乳胶似的触感让她多挨了会。随即她就开始压低声音,呢喃着蹦出些你啊我啊的碎句,再结尾,“咱们就走到尽头,你可得跟着我跑啊。”

“一会见。”她嘟囔着拨开那堆铃铛,把餐吧的门推开,看门口的贴条这里应该还有剩甜甜圈。

几口奶灌下去,冰凉和生腥味就闯了满喉,还闻见那种烟卷味,绕着鼻翼转圈。她眯起眼睛看见旁边侍应生燃着的烟蒂,那些跳跃的火苗卷过白纸碾成灰,一堆堆地铺在桌面和地上。那撮烟卷上的火星摔在空气里扑灭,藏在烟草里冒出烟,她被呛地咳嗽了几声。

 

对面的男人就顺着咳嗽声盯着她,漂亮的蓝眼睛在她身上打了个转。然后他站立起来,没再管他面前那杯冒着气泡的饮料,她肆意盯着他走过来的腰线,上身的衬衫扣子绷住他,半截袖露出结实又精瘦的肌肉,脖颈处少了根能拴住他的领带。时间停在几秒钟之后,地板被骨头撞击的钝痛声把一切都先暂停,她的玻璃杯又滚下去碎了一地。

 

蓝眼睛男人从裤兜掏出警官证,从被他压在地板上的那人手里拽过个钱包。钱包随即就被他吊在她眼前,还在落停的目光前晃了晃。

“出门注意保管好自身财物,女士。不是每次都会有热心助人的警察来个失物招领。”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,带着点没褪掉气泡的汽水味,他干脆用一只手继续压制着对方,另外一只就等着她慢悠悠地把钱包接过去。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还眨了一下,让她想起飞速掠过去的几束海风。

 

那半卷烟终于沉殁,灰皮纸融解成浆,火星和烟雾终于被洒下去的牛奶浇灭。她回想起那些杯味道发酸的奶制品,冲他露出个笑。

“噢,谢谢你。不过里面没剩多少了。”

 

02.

“利兹。”女人正把系在柱子上的老马缰绳解开,她戴着那种宽大的黑色牛仔帽,把卷发盖住一大半。那些发丝蜿蜒成泥土国前的河,被沙砾纠缠在中间,碾碎半只飞蛾。他们开始进行互相了解的第一个环节。

他没听见姓氏,也没跟着追问。他在这种事上显得过分有余裕,并且有来有往,干脆也随口交给她个昵称:“迪克。”

 

迪克把车门打开晾了会,里面涌动的热气都快把玻璃窗给溶解。于是他甩着手里的车钥匙,用那双情感直白的眼睛看着她,挑了半边眉,笑得差点把云层再烧一半:“说真的,你真要骑着马出发?”

“我就是这么过来的,好歹我的马鞍比你的车座凉快不少。”利兹吹了声口哨,风就钻过去,她在哨声荡回来的余韵里被风推着翻上马。

“去哪儿?”迪克扫了眼她黑色的短靴,判断出是个熟练骑手,也没再说什么阻拦。

她正盯着前面那条一望无际的公路,晚霞正把彩色丝带挂满,每一寸烟雾它都要游离,每一抹颜色它都要汲取。这条路就像一个人的朝圣,你满怀孤独和敏感地踏上去走到尽头。

那条美国最孤独的公路。

 

“五十号公路。”她仰起头,回答着那只蓝眼睛飞鸟,“抓紧时间,还得飞跃死亡谷。”

 

03.

希伯来圣经里的《诗篇》有首赞美诗,耶和华领着他虔诚的羔羊在永恒里漫步。羔羊钻进沙漠里,星辰就坠下来,把她每寸灵魂都唤醒。她啜饮着安歇处的净水,对着她的牧者跪祷:

“I walk through the valley of the shadow of death.”

我穿过死荫幽谷。

 

[Death Valley. 3:00 am.]

那些破碎的星屑交叠着,把月亮的柔光咬碎再消化,就变成灰蒙的一层亮片。那些灿光把路牌擦拭干净,留下无数被洞穿的枪弹窟窿,迪克看了眼那满目疮痍的痕迹,把车速又降了不少。他自始至终都没把车窗摇上去,利兹还骑在马背上跟在他旁边。

“这会有强盗,别跑得太远。”他的蔚蓝也被夜色卷进去,他们此时就像两个前往加州的淘金客,在这座炽热空旷的山谷沟壑中起伏。夜半的风景太过瑰丽,这里的空气都在叫嚣着自由。

飞鸟旅行的时候横跨山谷,总有猎手想把那点自由染成红,等它们坠落,在旅行癖中年华老去。

 

迪克得确保她的安全,这也是他跟着利兹跑进死亡谷的理由,跨越就得经过无人区,他没办法听到这个计划还显得无动于衷。于是他把汽车发动,车窗摇下来,边开着玩笑边跟上这匹老马。这座山谷的硝烟味在白天逃窜完毕,夜里只剩下点枪林弹雨的痕迹,迪克把外套扔给她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:“这里的确值得警察护送,看来他们白天已经抢走不少东西了。”

 

“危险在这里常存,风景和危险成正比,就好比那种用血浇灌出来的荆棘,当然,是个比喻。谢谢你的外套…迪克。”她正把递过来的外套裹在身上,男人的举动有时候过于温柔,反而像个体贴的大男孩。永远的拥有活力和热情,即便是月光都没把他眼里的蔚蓝盖住。她闻见外套上的香水味,是她喜欢的那种清爽后调,这种味道会裹上你,像是海浪里夹着的海盐,容易沾染却没那么容易消失,“不错的品味。”

 

迪克对她露出个微笑,唇角弧度扬起来。他看见她被月光映的有点朦胧,确保她还没消失:“谢了,我就知道反响不错。”

 

“你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淘金热的受害者,甚至你根本看起来不属于西部。你为什么来内华达?”利兹摘下头顶上的牛仔帽,那些漂亮的头发露出来。她学着绅士那样在马背上对他躬身行了个礼。

迪克回了个警察手势,看着那张完全露出来的西部姑娘的脸。他又拿出他一贯用的理由,思考自己似乎经常因为它外出:

“噢。大概是…家务事。”

 

[Death Valley. 5:00 am.]

光和影还在交融着,半弯月亮还没完全沉进去,几束光亮正准备戳破云层。这片空谷太过空旷,或许都不够聚起回音。

迪克的车在恶水滩彻底被这片干枯的荒谷火焰叫停了。他只好把那辆车扔在路上,车钥匙也一并扔进浅滩,迪克用了很大的力气把那些全都抛出去,计算好降落点也没再去在意。

“你开的到底是什么车。”利兹终于有机会打趣下这一路解决了不少困境的完美男孩。这点不如意让她稍微找到了点平衡感,那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显得更真实。

“普通警察的普通警车咯。”迪克耸耸肩,把两手摊开望着她,那双眼睛里还是填满活力和空气,从未因为什么变得干瘪。

 

“——上来吧,牛仔。”利兹拍了拍身后示意他。

“抱歉,这点还是没办法如你所愿。我还是更擅长前座。”迪克笑了一声翻身上去,接管了她手里的缰绳,他有点顾虑这匹马能撑多久,直到他彻底放心——这匹马久经训练,四肢还有不少力气,“坐在后排抓紧我,看来我得尝试下牛仔风格才能不让你失望。”

 

利兹也笑着把头上的那顶牛仔帽扣给他,清爽的黑发被盖进去一半,她笑得前仰后合,好像看见一只怪异的西部飞鸟。他展开翅膀,喊了声牛仔便俯冲进天空。

“跨越无人区,准备好了吗,大男孩?”

 

沙漠中的干枯树枝累累,枯萎的枝条缠紧干燥的黄昏色大地,她攥紧迪克衬衫的衣角,望见路过的两棵老树,他们彼此依赖纠缠,交错的树心里腾升起太阳。

 

[Death Valley. 7:00 am.]

半首民谣从吉他弦里钻出来,女人慵懒的嗓音正哼着歌。节奏被她打的不紧不慢,昏沉又清冽,把整片暖黄的天空终于又撕开一层。

他们背靠背坐在无人区的瞭望塔,彼此挨的很近。迪克和她身上的香水互相交缠,最终融成了某种自由和孤独混杂的香,没什么计划地横冲直撞,带着一匹老马和一把吉他。她蜷缩起的发丝勾上他的,后脑勺都叠在一起仰着望天,现在是享受自由的最佳时机,整片死亡谷的凄厉惊悚和令人窒息的美丽都在这里尽收眼底。

 

利兹轻轻拨着吉他弦,一首一首哼着乡村民谣,迪克就配合着节奏给她吹起口哨。老旧的歌谣在老马旁边拐个弯,然后在山谷的末尾洒了一地。

那支小调轻松愉快,把飞鸟都要唱停。

凌晨的光已经燃烬了,现在只剩下千层蔚蓝,在整片天地里都显得虚幻,蓝得像是要变成雨滴。利兹转身坐到迪克面前,他就顺着她的动作把头低下来。她平静又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双蓝眼睛,那里面的死亡谷无人区都化做平地,湿漉漉的蔚蓝浸泡着她,让她心甘情愿地在那双温柔的天空里翻滚翱翔,一望到底。

 

“我没办法抬头。”她咧嘴拨起吉他,随便就弹起一首西部风情的调子,“我也没办法低头。”

“嗯?”迪克看着她,发出了然的哼声。

“这里太蓝了,就和你眼睛一样。”

 

[Death Valley End.]

迪克吻上她的时候,那把吉他的调拐了个弯。这片天空蓝得能把她一口吞没,她也纵身跃进去,踮脚蹭过他额前落下来的黑发,把汗滴都化成盐粒。她把唇齿都让给那只蓝鸟雕琢,在黄金男孩快要溺死她的温柔里哼出最后一句:

“Goodbye death Valley.”

再见,死亡谷。

 

这里还有块石头移向自由。

 

04.

五十号公路,全美国最孤独的一条路。

她想,这条路本该只有她自己。迪克还载着她骑在那匹老马上,握着缰绳踩着黑靴,戴着顶黑色牛仔帽。他们路过公牛和鲣鸟,像战士一样骑着匹老马,穿过死亡山谷。

这条路被天空拽上去,绕过厚实的云层,尽情飞驰在世界中点线。她大声唱着漂亮收尾的歌,跳过摇滚和没完没了的布鲁斯,半首民谣再让她筋疲力尽。

这片世界好像只剩他们两个,任凭他们化作两只自由羊羔,在孤独路上碾转流连,载满牧马人的战利品。

 

你那个钱包里真的剩得不多吗,迪克突然问她。

真的,她点点头。

“我花了不少钱买我的新吉他。”她拿着手里的吉他在马背上摇头晃脑,指着前面的老城路,“我本来想把我的马带回那座老城。”

迪克于是问她,现在呢。

现在啊。她回答,我要骑到尽头。

 

05.

我本想对着世界尽头放声大唱:

“Can’t nobody tell me nothing.”

没人能告诉我任何事情。

“You can’t tell me nothing.”

你也不能。

 

我们飞驰在这条孤独的路,忘了那座老城,化成两只自由鸟,骑到尽头。

评论(8)
热度(48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白棠糖 | Powered by LOFTER